本报记者 金晓宇
今天不写新闻，写一个故事吧。
不久前，我和朋友去北京的龙湖长楹天街吃饭，商场的入口处按照惯例需要检查健康码。通常，只要打开微信或支付宝扫码登记即可，并不费事。但不知为何，人流并不算多的入口处却有些堵塞。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大爷被“困”在了那，而原因竟让人啼笑皆非——他没有健康宝，也不会用什么微信、支付宝。
什么？我心里一惊。这都21世纪了，竟然还有人不会用这些最基本的手机程序？而且疫情的常态化防控都那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有人没有健康宝？
商场的工作人员一直在询问老人的情况，只见大爷掏出了一个早已被淘汰的傻瓜手机。得！完蛋！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别的就甭指望了。冬天的风呼呼的刮着，被挡在后面的人流越来越不耐烦。老人也支支吾吾，又急又气，似乎也无解。最后，为了不阻挡通道，保安把大爷单独带到了一旁。
我不知道商场是否有别的非数字化的登记制度，也不知道这位或许只是想进去超市买个菜的老人最后是否成行。有些吃惊和同情之余，回过头一想，那些没有子女陪伴，也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的老年人，真的就不配逛商场吗？
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人们的日常生活已经同手机牢牢绑定。支付、导航、叫车、外卖、娱乐、学习、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早已被“数字化”。我甚至都无法想象，要是某天出门忘带手机，生活该是如何的“寸步难行”。而这种“寸步难行”，恰恰折射出了“数字化”带来的另一重影响——服务可获得的公平性。
这个老人的例子，或许有些极端，但它所反映出的问题，我相信绝非个例。哪怕在我的家庭里，在我父母的那辈人中，日常生活的“数字化”转型也并非一帆风顺。比如，我妈是一个天生对互联网缺乏信任感的人，各种花样百出的诈骗案更是让她心生戒备，所以她曾一度非常抵触使用手机端的各种业务。而直到去年，也就是在她退休5年后，在身边朋友的耳濡目染和无形教导之下，她才刚刚学会了用手机打车、逛淘宝、看病挂号等最基本的功能。
今年中秋，我回家休假时，正巧想起去医院拔颗智齿。为了向我展示她的手机使用成果，我妈自告奋勇要抢着帮我在线挂号，看完医生后，又向我“炫耀”了她学会的自助在线缴费，整个过程确实非常高效、便捷。而就在我拔完牙要离开医院时，看到大厅的人工收费窗口前，竟仍有无数的病患老人在排着长长的队伍缴费，不知何时是尽头。医院明明开通了在线渠道，手机一扫就能完成，可仍然有那么多超乎我所想象的人，他们仍然与这些便捷的科技手段“绝缘”。
我妈的另一大进步是学会了用手机叫车。以前，我每次休完假返回北京时，为了防止我误机，我妈竟然真的会提前去路边拦车，我总嘲笑她说这种打车方式早就过时了，要在北京街上招手打车大概率很难有人应答，因为传统的巡游出租车也在通过滴滴接单。她面对我的指责很不屑，也不让我用滴滴，我知道，这是她表达爱的一种方式。今年，我悄悄发现，在学会了用滴滴叫车后，我妈终于不再去路边傻傻地等待招手了。我还没晃过神来，她用手机叫的车就已经来到了门口。
在中国，这样的人依旧很多。他们像无数的“公分母”一样，散落在人群中，无声无息，很少被察觉。虽然中国的智能手机用户数量早已位居全球第一，但并不是每一个拥有了智能手机的老年人或残障人士都能公平地掌握获得数字化服务的技能。那些我们司空见惯的场景，对他们来说却如同横亘在眼前的“鸿沟”，难以逾越。
近年来，老年人遭遇的“数字鸿沟”窘境越来越引发社会的广泛关注，而这一议题也正受到国家的重视。
一个可喜的消息是，2020年11月24日，中国政府网发布了《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实施方案的通知》，要求各部门聚焦涉及老年人的高频事项和服务场景，坚持传统服务方式与智能化服务创新并行，切实解决老年人在运用智能技术方面遇到的突出困难。
随后，交通部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便利老年人日常交通出行的通知》，按照强化传统服务、便利智能服务“两条腿”走路的原则，确保“智能时代”老年人日常交通出行便利。与此同时，工信部也刊登了《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方案》，据悉，专项行动首批将完成115个公共服务类网站和43个手机App的适老化及无障碍改造。其中，就包含了百度地图、高德地图、腾讯地图、滴滴出行等。
中央定调，企业跟进，相信“数字鸿沟”窘境将有望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在滴滴工作的朋友告诉我，滴滴目前已经成立了老年人打车专项项目组，进行“一键叫车”相关功能的开发。项目组将在“关怀模式”、“亲亲卡”等现有老年人产品功能的基础上，推进“APP一键打车”、电话即时叫车、老年人订单优先派车功能的研发和落地，依托信息化技术尽快实现“一键叫车”服务的上线。
而百度地图，也在进一步优化其语音交互技术，以让老年人或视障人群外出时可以发起语音指令，查询自己的所在位置和与目的地之间的距离，并跟随百度地图语音导航前往，从而为他们的出行注入了更多“安全感”。
可喜的变化正在发生。当然，“数字鸿沟”的弥合，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它依赖于经济的发展与普惠，依赖于技术的推广与教育，依赖于特殊服务的研发与落地，也依赖于全社会思想观念的开放与进步。
但无论如何，在“数字化”快速延伸至生活的末梢之时，公平性的回归，也将冲抵这把双刃剑的负面效应，让它为我们的生活带来更多的暖意。
本文图片来交通部官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