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公寓需要进行维修,恐怕依旧无人知晓,Michael早已悄无声息地离世将近十年了。
根据挪威广播公司(NRK)报道称,在去年12月,接到公寓管理人员的求助,要打开一扇无人响应的大门进行翻新维护工作,而开门后,只发现一堆白骨。
时间在这套落满灰尘的公寓里停滞了。
牛奶盒上的生产日期还是2011年4月,最后一封来信的邮戳也停在了十年前。
法医对尸骨做了检查,结果显示是60多岁的Michael是自然死亡,也就是说,2011年的某一天,他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孤独地死去。
没人得知他临终前留下什么遗言,去世的那一刻对这世间还有没有遗憾或者眷恋。
这一切,皆成谜底。
邻居对Michael的印象,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猜出他生前曾娶妻生子,却不知为何独居多年,且从未有人联系。
他封闭自我,周围人也恪守着不闻不问的社交距离,因此,在他消失的这10年里,大家还以为他早已搬家或者住进了养老院。
但问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平白无故消失了十年,难道没有人感到奇怪吗?
后来警方调查发现,由于无法联系到Michael,挪威劳工福利管理局(NAV)早在2018年停止对他发放养老金。
倘若当初有关部门联系不上老人,能实地调查一下原因,而不是简单粗暴地停止发钱,或许不至于发生这么荒唐的事。
最神奇的是,养老金是不发了,但各类账单该扣的,银行还是会自动代扣。
比如充值了视频会员,设置了每个月自动扣费,恐怕只要卡里有钱,就能一直被扣到天荒地老。
这就导致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人没了,可各项大数据却显示他还活着,联系又联系不上,这不就成“活死人”了吗?
不过,挪威的警察也说了,这属于极个别现象,换做三十年前,应该不至于要那么久才发现。
互联网时代,信息技术日新月异,人工智能让很多手续审查变得简单快捷的同时,也制造了很多亟需人文关怀但容易被忽视的死角。
但孤独死变得越来越普遍,“孤独已经从个人不幸升级为一种社会流行病”。
它像一股暗流涌动的潮水,无声无息地在肆虐,鲸吞蚕食地淹没着那些孤独终老的人。
在日本发生孤独死,大约是最习以为常的悲剧,甚至还因此催生出特殊的职业——老年公寓清洁队,专门清理这些人的遗物。
日本放送协会(NHK)曾经跟踪拍摄过他们的工作,纪录下两个孤独死的例子。
一个是有钱的股票经纪人,自知时日不多,每天在日历上数生命的倒计时,但猝死后,亲戚没有一个愿意过来处理他的后事。
另一个是穷困潦倒的失业者,独自一人住在断水断电五年的公寓里,死后两个月由于发烂发臭被邻居投诉才发现已化作白骨。
最后是他失散十几年的哥哥,形单影只地参加弟弟的葬礼。
他们也曾在最孤独绝望的时刻,发出过求救。
那个有钱的股票经理,留下了一大沓没有寄出的明信片,上面都写着“请联系我”。
那个自我封闭的老人,在一张宣传单上的背面,用笔工工整整地写着“管理员,请救救我”,这张纸条就摆在每天吃饭的餐桌上。
好像,他们在某个瞬间,也想有人陪伴呀。
2018年,《经济学人》就刊登文章警示:“孤独是一个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
有研究调查显示,孤独和社交孤立,和每天抽15支烟给人带来的影响差不多一样,这在老年人身上更为明显。
如果以“在家死亡两天以上”定义为“孤独死”的话,那么日本每年大约有2.7万人以这种方式离世。
所以,在上个月,日本终于设立了一位“孤独大臣”,其任务非常简单明确,就是要减少疫情之下居民的孤独感和社会孤立感,并应对本国自杀率不断上升的严峻形势。
可孤独是可以治疗的吗?
其实早在三年前,英国就设立了世界上首位“孤独大臣”Tracey Crouch,然而,新官上任不到一个月,第一把火都没烧起来,她就递交辞呈不干了。
帮别人摆脱孤独似乎比登天还难,看起来更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又如何渡人呢?
但你以为孤独只在年迈的老人群体蔓延吗?年轻人也在被它入侵吞噬。
今年除夕夜,就有一名在北京独居的女生,没带手机被反锁在浴室里30个小时。如果不是她机智求生,连她都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或许第一个发现我的可能是老板,七天后我还没有正常上班,才会报警联系吧。”
这句话,听了真让人难过。
原以为,社交丰富多彩的年轻人总不至于形单影只,打开手机,感觉和全世界的人都是情同手足的好朋友。
但精彩是不是表演出来的,或许不是看朋友圈点赞的数量,而是看能时刻想到你的人有多少。
可悲的是,大多数人表面看似都很热闹,能说体己话的人却无一二,在朋友圈发了亲密无间的合照,对话框里却只剩下逢年过节群发的祝福信息。
孤独像野兽凶猛,但没有人是天生孤独的,只有当人人冷漠、不相往来时,人才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岛,才变得举目无亲。
想要不被孤独这汹涌的潮水淹没,或许,只有我们彼此都打开心门,释放善意,才不会成为“无人接近的,带着刺鼻恶臭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