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石伟 杨峰 发自南昌
9月9日上午,江西省南昌中院经过审理,以被告人劳荣枝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绑架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劳荣枝当庭表示上诉。判决书称,劳荣枝系凶案主犯,坦白供述了常州绑架案情况,但不足以从轻处罚。
1996年至1999年期间,劳荣枝曾参与男友法子英系列杀人案件,造成7人死亡,包括一名3岁女童。在两人的供述中,劳荣枝有诱骗受害人、参与捆绑受害人、勒索后外出取钱的行为。是否直接参与杀人,法子英被枪决前的供述曾反复多变,劳荣枝本人则始终否认。
劳官球坐在路边观看媒体对案件的报道
庭审之后,劳荣枝大哥劳官球称,没能进入审判庭,在隔壁旁听。他称,“坚信妹妹是被胁迫,具体做了哪些事家人不清楚”。
案件宣判后,受害人“小木匠”家属聘请的律师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她认为该判决很公正,体现了法律的威严和公正,并认为“劳荣枝上诉意义不大,所有证据都证明,她在各起杀人案件中起主要作用”。
劳荣枝家属:
大哥称妹妹被胁迫,具体做过哪些事不清楚
9日上午,南昌中院门口聚集大批闻讯而来的市民。因无法获得旁听资格,大部分人没能进入,仅劳荣枝家属及受害人“小木匠”的妻子朱大红,跟随各自律师进去。
劳荣枝二哥劳声桥在法庭门口
庭审结束后,劳荣枝大哥劳官球坐在法院在马路边一根接一根抽烟。
劳官球庭审后在坐在路边回忆妹妹
劳官球告诉封面新闻记者,旁听人员没能进入审判庭,是在隔壁房间通过视频旁听。庭审开始后,法官进入宣读判决书程序,最终以三个罪名判处死刑,劳荣枝只在最后说话,表示要上诉。
劳官球介绍,劳荣枝当年曾征求家里意见,是考技校还是考幼师,考虑到幼师包分配,最终为一名幼师,出事前上过一年多的班,月薪300多,比工人大哥多200元。
判决书称,劳荣枝系凶案主犯,虽坦白供述了常州绑架案细节(该案有两名幸存者),故意杀人致5人死亡,绑架致1人死亡,抢劫致1人死亡,有坦白情节但不足以减轻处罚。
对此,劳官球说,1995年小妹与法子英在一起后,私自办理离职手续,校长找到家里家人才知道。法子英忽悠她,说外边好挣钱,要带她出去。直到1996年案发警方找到他们一家,才知道两人出了事。也就是1996年后,家人再无她的音讯,对她的印象停留在20岁。
“她从小老实乖巧,工资比我还高。她是被忽悠胁迫的。”劳官球说,母亲今年刚去世,一直在念叨女儿,老母亲宁愿她死在外边。
劳官球说从没见过受害人家属,上午开庭时看到“小木匠”妻子朱大红进入审判庭。“现在谈道歉没意义。我们一直没跟妹妹见过,她到底做了哪些事我们不清楚。”
幸存者:
丈夫被劳荣枝诱骗控制,称“被劳荣枝用刀顶住威胁要杀掉”
1996年,劳荣枝以“坐台”小姐身份,在南昌诱骗男子熊启义到出租屋,法子英将其控制杀害后,两人带着尸块到熊启义家搜罗财产。之后将熊启义妻子及3岁女儿杀害。
1998年9月,法子英和劳荣枝在江苏常州作案时,有一对夫妻幸存者。法子英在1999年落网后曾对此供述。这两名幸存者,直到劳荣枝归案后被找到。
幸存者称,当时以为是婚外感情纠纷被勒索,不好意思对外讲。
这起案子与以往情况类似。他们中的丈夫被劳荣枝诱骗后被控制,然后联系妻子送钱。
妻子称,当时接到丈夫电话让送钱,以为是他与别的女人瓜葛时被对方丈夫撞见,就没太紧张。见到接应的劳荣枝之后,乘车在城区兜兜转转后到了一处房子,见到丈夫被捆绑,自己随后也被法子英捆绑。期间,劳荣枝与法子英交流不多,配合默契。
期间,法子英搜出受害人车钥匙外出挪车,叮嘱劳荣枝,“如果这个男的要跑,就勒死他”。受害人想挣扎逃脱时,被她用老虎钳击打胸口。
受害人回忆说,当时劳荣枝站在他身后,用刀顶着他后颈上威胁:“不许动,再动就杀掉你”。
1999年,在绑架杀害殷建华过程中,法子英曾三次叮嘱劳荣枝可以杀掉殷建华。当时,殷建华面对勒索并不配合,法子英决定杀人震慑他。
给房东发信息约见,房东没看到信息躲过一劫。法子英决定出门另外找人。出门前,他对劳荣枝说:“他如果叫,就杀掉他。”
法子英出门将路边等活的木匠陆中明诱骗回家,将其杀害,尸块放进冰柜。殷建华恐惧之下让家人送钱,法子英出门取钱时,同样叮嘱劳荣枝杀掉殷建华。之后,法子英取钱过程中被警方击伤抓获。
尸检报告显示殷建华的死亡时间在7月24日左右,是法子英被抓的后一天。
2020年12月21日的庭审时,殷建华的死亡时间,成为控辩双方的争议焦点。公诉人认为,劳荣枝有杀害殷建华的极大可能。
“不是法子英就是我,只有我们二人合作,没有第三人参与作案。”对此,劳荣枝这样回答。
被抓:
法子英误导警方为劳争取逃跑时间,劳荣枝供述曾反复矛盾
劳荣枝落网后,曾三次供述称,在熊启义家杀害其妻女后,因为怕留下指纹,提议“放火烧了这个家”。但在此前庭审中,她予以否认,只承认在现场翻找财物。
为何选择熊启义,劳荣枝的供述也多次改变。
她曾说熊启义到出租屋是来装空调,之后又说是与熊启义谈恋爱,突然被法子英撞见。在另一次的说法中,是因为与法子英闹分手,法子英提出弄两万块钱补偿她。
劳荣枝在庭审时还说,她在熊启义家翻找物品时,法子英在床上强奸熊的妻女。但尸检显示,熊启义的妻女没有被强奸的迹象。
“我离开的时候熊启义明明是活着的呀。”她表示,自己对熊启义之死不知情。法子英也曾供述,当时劳荣枝不在现场,她外出取钱回来后,问他“人呢?”他表示“放了。”
但在此前庭审中,有证人证明当天下午4时左右,曾拨打出租屋电话,劳荣枝接听了电话,证明当天下午劳荣枝在出租房里。
劳荣枝始终认为是受法子英胁迫参与杀人,还曾多次劝对方做正经生意。法子英的辩护律师介绍,他落网后曾多次误导警方,为劳荣枝争取逃跑时间,得知劳荣枝逃跑后为数不多地笑了。
20年的化名逃往期间,劳荣枝生活比较优越,并且重新恋爱,与男友经营着手表店。她辩解称,因为害怕一直未自首。
受害人方:
律师认为判决公正 劳荣枝“善表演”且上诉无意义
庭审结束后,受害人“小木匠”一方代理律师刘静洁称,死刑判决公正,民事部分判处赔偿4万多元,但劳荣枝无赔偿能力,“小木匠”家属和代理律师对判处死刑很满意,民事赔偿部分没办法,她确实没钱赔。
“小木匠”家属代理律师刘静洁
刘静洁律师称,尽管劳荣枝庭审过程反复狡辩,她没有拿刀直接捅,但所有证据都证明两人共同犯罪,她起到主要作用。在两次庭审的法庭上,劳荣枝都曾声泪俱下,哭诉称自己系受法子英胁迫,且这些年日子并不好过,对受害人家属充满愧疚。但刘静洁认为,“劳荣枝善于表演”,说自己过得暗无天日,但背后却养狗、学钢琴、学画画,日子比朱大红一家好过。
在今日的法庭上,劳荣枝称要上诉。刘静洁则认为,劳荣枝刑事上诉意义不大,没有证据支撑,“本案的判决,体现了法律公正,哪怕潜逃20年,依旧要接受法律惩罚”。虽然劳荣枝被判了死刑,但刘静洁还是遗憾地说,法子英和劳荣枝造成的影响依然在延续,“小木匠”家生活困苦,三个孩子都没能接受高等教育,对孩子来说,是毁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