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时报记者 崔笑天 北京报道
自HPV疫苗在国内问世，始终面临着“一苗难求”的紧俏局面。
家住北京的白领女孩晓梦告诉《华夏时报》记者，自己今年1月在拼多多上购买了HPV疫苗预约代订服务套餐，已过了将近一年，仍未接种上首针。她还算幸运，至少在家附近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进行了登记，已在排期过程中，更多的适龄女性甚至难以预约登记，不少私立医院告知她们“没有苗”。
但这种情况或在悄然发生改善。2020年5月，万泰生物的国产HPV疫苗上市，缓解了供应紧张的现状。如今，各地已纷纷推进15岁前适龄女孩的免费HPV疫苗接种。
该疫苗的研发与生产方——万泰生物全资子公司万泰沧海的副总经理张翔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鄂尔多斯、厦门与济南三个城市已开始免费接种。厦门适龄女孩的接种率现可达到85%-86%，济南的接种率可达到90%以上。
HPV即“人乳头状瘤病毒”，感染高危型HPV可以引发宫颈癌等多种恶性肿瘤，因此及时接种HPV疫苗可以对宫颈癌起到预防作用。HPV疫苗可细分为二价、四价与九价，预防的病毒种类依次增加，接种人群的年龄划分也不尽相同。
目前，国内获批上市的HPV疫苗包括万泰生物的二价疫苗馨可宁、葛兰素史克的二价疫苗希瑞适、默沙东的四价疫苗佳达修和九价疫苗佳达修 9。
多地免费开打二价疫苗
相较二价，四价与九价更受追捧。对比来看，二价疫苗适用于9-45岁女性，可预防70%左右的高危型HPV感染（在中国可预防84.5%左右）；四价疫苗适用于9-45岁女性，可预防70%的高危型HPV感染和90%的尖锐湿疣；九价疫苗适用于16-26岁女性，可预防 90%以上的宫颈癌、外阴癌和肛门癌。
目前，宫颈癌防治已被列入《健康中国行动2021年工作要点》之中。全国15个城市被划为健康中国行动创新模式试点，包括内蒙古鄂尔多斯、广东深圳、四川成都、江苏无锡、山东济南、福建厦门等。
而作为宫颈癌防治的重要手段之一，各试点城市正在筹划或启动15岁前适龄女孩的HPV疫苗免费接种项目。比如，济南市明确提出，在2025年，15岁前适龄女孩HPV疫苗接种率将达到90%以上。
张翔告诉本报记者，鄂尔多斯、厦门与济南三个城市已正式启动了免费接种。鄂尔多斯接种的是葛兰素史克的二价疫苗希瑞适，厦门是万泰生物的二价疫苗馨可宁®，济南则可以自由选择，但推荐国产疫苗。
“厦门第一轮已经接种完毕，正在进行第二轮接种，接种率可以达到85%-86%。济南11月启动接种，当时统计大概有3.2万女生，已经向我们采购了约4万支疫苗，接种率可达到90%以上。”张翔说。
对比来看，国产疫苗价格优势明显。馨可宁中标价329元/支，希瑞适中标价则为580元/支，并且面向9-14岁女性，馨可宁仅需接种两针，总计659元，希瑞适需要接种三针，总计1740元，相差约三倍。
张翔表示，虽然研发二价疫苗经历了漫长的18年，但是公司在定价时考虑到了国内市场的接受度，要尽可能提高可及性。“一人份定在1000块以内，老百姓能够接受，让中国的老百姓打得起、用得起，这是我们定价的原则。”
此外，在技术路径上，国产与进口疫苗亦有差异。馨可宁采取的是大肠杆菌原核表达体系，由于大肠杆菌生长速度更快，表达更高，导致产能高，成本较低。而希瑞适采用的是杆状病毒-昆虫细胞体系。这是一种成熟的真核表达体系，但生产成本比较高，价格也水涨船高。
“进口厂商试图通过构建宫颈癌疫苗专利堡垒，限制后续其他厂家的宫颈癌疫苗产品进入市场，从而维持高额利润。我们是通过分子改造和独创的大肠杆菌原核表达类病毒颗粒，成功建立了自有的知识产权体系，突破了专利堡垒。”张翔说。
临床试验数据显示,在预防HPV16/18型相关癌前病变这项指标上, 希瑞适保护率达87.3%，馨可宁达100%；在预防HPV16/18型6个月持续性感染的效力上，希瑞适保护率96.3%，馨可宁保护率达97.8%。
国产疫苗放量明显，带动万泰生物的业绩蒸蒸日上。其最新三季报显示，2021年前三季度实现收入35.96亿元，同比增长124.86%，归母净利润11.88亿元，同比增长154.59%。其中，第三季度实现收入16.32亿元，同比增长116.01%，归母净利润4.67亿元，同比增长109.39%。
馨可宁的产能与批签发量也在不断上升。受益于预灌封产品线的获批及西林瓶剂型的产能放大，预计到2022年，万泰生物二价疫苗总产能可以扩大到3000万支/年。而据张翔透露，截至10月份，其批签发量已达到800万支左右，而去年的批签发量仅为246万支，翻了三倍不止。
四价与九价疫苗焦虑
15岁前的适龄女孩已经接种上了免费的二价疫苗，但另一部分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我今年1月在拼多多上购买了四价疫苗预约代订服务套餐，当时告诉我一两个月就能打上，但至今还在等。”家住北京的白领女孩晓梦说。
晓梦提供的截图显示，这个预约代订服务套餐价格为2639元，收费方是悦苗医疗健康服务旗舰店（下称“悦苗”），在该店铺提供的链接登记后，还需要去其线下的合作医院登记。晓梦1月付款，5月在北京大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登记，但社区告诉她遥遥无期。
今年11月，晓梦再次前往大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他们告诉我，现在接种疫苗的人是去年11月预约的，我推测自己2022年5月能打上。”在此期间，她也持续与悦苗客服沟通，客服始终表示还在排期，预计1-2个月就能有苗。
她亦咨询了美中宜和等私立医院的疫苗服务，其工作人员亦表示，HPV疫苗的供给非常不稳定。“4月份他们还接首针的订单，现在后面的针也不接了。”
晓梦的情况并非个例。在“黑猫投诉”平台上，关于“悦苗”的相关投诉已达71例，几乎都关于未能及时接种HPV疫苗。最新的投诉在10月31日，投诉者称，今年1月购买该商品，至今还未收到通知，也未通知预约的是哪一家医院。“我买了这个商品，就只是帮我在某一家医院排了一个队吗？其他什么都不管，到头来一切都是消费者的责任。悦苗一个链接的销量上十万份，接种的寥寥无几。”
HPV疫苗的“价”是指其可预防病毒种类的数量，二价疫苗预防HPV16型和18型病毒感染，四价疫苗预防HPV6、11、16和18型病毒感染，九价疫苗预防HPV6、11、16、18、31、33、45、52和58型。由于预防病毒种类更多，四价与九价疫苗更受青睐。
但是，目前四价与九价疫苗被默沙东一家垄断，未有国产疫苗问世，四价疫苗的中标价为798元/支，九价疫苗的中标价为1298元/支，均需要接种三针。2018-2020年，四价疫苗的批签发量分别是380万支、554万支，721万支，九价疫苗的批签发量分别是122万支、332万支、507万支。
虽然从批签发量看，四价与九价疫苗呈现快速增长，但依旧供不应求，甚至催生了灰色地带。据澎湃新闻报道，今年11月，重庆市江北区大石坝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原护士周某婧以帮助预约宫颈癌疫苗为由，私自收取他人费用，以生理盐水、二价HPV疫苗冒充四价、九价疫苗，自行实施接种。周某婧因涉嫌诈骗被江北警方刑拘，案件正在侦办中。
张翔表示，目前，九价疫苗的产能确实有限。“因为默沙东要确保欧美国家的市场，在这些国家HPV疫苗已经被纳入免疫计划，首先要保证这些国家的供应，才能考虑其他国家。”
本土疫苗企业谁来补位？
随着“两癌”（宫颈癌、乳腺癌）筛查与防治深入人心，HPV疫苗自2017年引进中国以来，热度即居高不下，有限的产能也加剧了“一苗难求”现象。
德邦证券研报预计，国内HPV疫苗存量市场空间或超2200亿元，四价及九价疫苗或超 1800亿元。HPV疫苗国内已消耗存量338亿元，剩余空间为1862亿元，根据2020年国内 HPV疫苗销售额135亿测算，至少能维持5-10年快速增长。而据国家统计局数据，中国2020年新生人口1200万，假设女性新生人数为600万，HPV疫苗每年增量空间为54.2亿元。
图片来源：德邦证券研报
“从2017年进口二价在中国上市，再到四价、九价与国产二价相继问世，前后几年加起来，适龄人群的总接种率大概也就是7%-8%。”张翔说。
巨大的蓝海也催生了多家本土企业“补位”。据德邦证券研报，万泰生物、康乐卫士、上海博唯、江苏瑞科的九价疫苗已进入临床三期，四价与二价亦有不少公司布局。
实际上，对于适龄女性来说，与其耗费漫长时间等待高价数HPV疫苗，其实不如尽快接种供应量相对充足的二价疫苗。“越早接种获益越大。”张翔强调。“如果九价和二价都有苗，都可以预约到，你选择打九价是好事情，但是在目前九价预约不到的情况下，或者你的年龄不在16-26岁这个区间的话，真的不要等，等待过程中的风险远大于九价比二价多的保护效力。”
并且，二价疫苗的功效和持久性或更好。今年6月，《柳叶刀-感染病学》（The Lancet Infectious Disease）刊载了一项研究，经过对超3000名芬兰女孩长达12年的随访，研究团队筛选并分析了二价疫苗接种者的568份血清样本和四价疫苗接种者的577份血清样本。
研究结果显示，339名四价疫苗接种者中，有4%和15%在接种2-12年后分别未检测到HPV16和HPV18中和抗体，而所有342名二价疫苗接种者在12年里始终都有HPV16和HPV18中和抗体。并且，在接种疫苗后5-12年期间，相比四价疫苗接种者，二价疫苗接种者体内的HPV16和18中和抗体水平分别高5.7倍和12.4倍。
图片来源：中国疾控中心官网
目前，国产HPV疫苗正在寻求“出海”之路。今年10月，据万泰生物公告，万泰沧海的二价疫苗通过了世界卫生组织的疫苗资格预审（下称 WHO PQ认证）。该认证是对疫苗产品和供应商的资质确认和资格考察。通过认证即标志着疫苗产品的安全性、有效性和质量得到了WHO的确认和认可。
“通过PQ认证后，在品质上就跟国际接轨了，很多国家的市场就此打开。但是国际市场也比较复杂，涉及到价格问题、注册问题，不是说我PQ认证之后，直接可以进入其他国家，在当地还是要去注册的，或者再去做临床。”张翔说。
张翔表示，目前正在与各个国家沟通，了解哪些国家注册相对简单，或者需求更迫切，哪些注册较为复杂。“现在比较有意向的是摩洛哥、泰国等新兴市场国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