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交通枢纽停摆，元旦假期报销，春节还能回家吗？
2021年12月22日，西安，国家民用航天产业基地华美十字，工作人员进行48小时核酸盘查。图/视觉中国
文 | 《财经》记者 凌馨 郝欣宇
编辑 | 孙爱民
2021年12月22日，西安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西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市政府副秘书长张峰虎表示：自12月23日零时起，西安全市小区（村）、单位实行封闭式管理，每户家庭每两天由一人外出采购，除疫情防控等居民生活密切相关行业外，其他人员外出需持社区开具证明。
12月21日，西安单日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52例，达到本轮本土疫情以来的高点。至此，当地已连续四天单日新增病例数超过十例，本轮疫情确诊病例达143例。
西安本轮本土疫情首例确诊于12月9日，至14日共确诊3例，但自15日起被发现的感染人数开始连日上升。陕西省疾控中心主任刘峰表示，疫情已在西安“形成一定规模的社区传播”，进入病例报告高峰期，并波及咸阳、延安和东莞、北京。
12月22日，西安的防疫政策“加码”。张峰虎在新闻发布会上倡导，全体市民“非必要不离市”，交管部门在“一场五站”和国省干道、高速路口等加强查验，对非必要离市人员进行劝返。确因特殊原因需离开西安的，除持有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还要提供单位（街道）证明及相关审批手续。
此外，西安市暂停全市长途客运班线，但运送市民生活和防疫物资的货运车辆可以通行。出租车、网约车不得进入中高风险地区，也不得出市区运营。
西安疫情集中在人口密集的主城区，汕头大学病毒学专家常荣山表示，若不采取果断封控措施，切断病毒“人传人”链条，这座西北交通枢纽城市，很难在春运到来前恢复正常。
多点散发病例暗示更多传播链？
“西安疫情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一些病例是主动接受检测时暴露、点状出现的，无法判断他们属于哪一条传播链。这意味着还有更多隐藏的病例没有被发现。”常荣山预测，未来几天，西安的新增病例数仍可能保持在50例以上，甚至更多。
本轮疫情暴发以来，西安出现了三条明确的传播链条。其一以12月9日确诊的境外人员隔离酒店瑾程酒店工作专班成员为起点；其二是12月12日在例行检测中发现的某门诊药房工作人员；其三是12月15日开始暴发的长安大学家属院传播链。
其中，12月12日被确诊的门诊药房工作人员传播链，迄今尚未明确源头或与其他传播链的交集。
12月18日，西安启动全市大规模核酸检测，20日的新增病例中，至少11人系主动接受检测被发现，部分行动轨迹目前未与已知传播链条产生交集。
“检出一人，意味着背后至少还有一名阳性病例，甚至更多。”常荣山向《财经》指出，在目前的流行病学调查工作尚未触及的地方，可能有更多传播链条存在。
常荣山指出，精准防控要建立在精确的流调结果上，但从目前的疫情发展态势及已公布的部分病例活动轨迹看，西安没能做到这一点。
目前西安已公布的病例行动轨迹详细程度差异较大，部分精确到几时几分，但也有个别人员的行动轨迹出现了长达八天的空白，且并非已居家或集中隔离人员。
“流调是一项专业的工作，要靠人问出来，而不是靠所谓‘大数据’或‘时空伴随’，这是很需要经验的。”据常荣山了解，上海有约3000人的流调队伍，一旦发生疫情就全员启动，在全市内寻找可能的暴露点，而不是局限于某个区域。“像西安这样千万人口的城市，至少需要1000名专业的流调人员，目前看，这项能力还需要一次彻底的提升。”
最早被确诊的酒店工作人员，曾在12月5日至8日为核酸检测阳性乘客房间开展消杀工作，该酒店曾接待由巴基斯坦伊斯兰堡入境航班PK854的乘客，截至16日，该航班乘客中有6人确诊。陕西省疾控中心共对36例本土病例标本进行测序，全部为德尔塔变异株，均与上述境外输入病例高度同源。
12月4日下午，PK854抵达西安机场，长安大学疫情最早发现的两名病例，当天14时至17时也出现在西安机场，于T3航站楼和停车场停留。当晚，两名乘客由西安机场乘机前往深圳，后在广东东莞被检出核酸阳性。
《中国疾控中心周报（英文版）》曾在10月发表文章称，在深圳机场的模拟实验显示，即使用隔板将入境人员与国内旅客隔开，病毒仍可通过气溶胶经中央空调系统远距离传播。这意味着，或许还有更多人在机场、隔离酒店被感染。
从12月4日到18日，病毒可能已在西安暗中传播了两周时间。12月18日，“西安发布”官方微信发文显示：本轮疫情具体传播过程尚不清晰，各传播链之间缺少明确关联性，后续疫情仍处于快速发展阶段，疫情传播风险较高。
千万人口大城市的防疫困境
“就这两天，大家感觉疫情逐渐严峻起来了，上周上班各方面还是比较宽松的。”一位西安市民接受《财经》采访时回忆。
这位市民是在12月20日晚间接到居家办公通知的，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西安市主管部门要求，进入公共场所需持48小时内核酸阴性证明，包括办公楼。当天，该市新增确诊病例42例。
西安一度尝试把疫情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12月9日发现本轮首例新增本土病例，直到15日单日新增病例数增至4例，西安市在当天傍晚宣布，将三处区域升级为中风险区，包括7个商铺、两处住宅楼及一处家属院。
12月22日，西安已有90个封控区。当天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张峰虎要求，封控区内居民严格实施“足不出户，服务上门”；其他小区（村、组）和单位封闭式管理，每户每两天可由一人外出采购。
“过去两周发现的病例比较少，尽量不影响城市的正常运转，这样的防控政策在当时还是有道理的。但看此前的情况，要根据疫情的走向果断调整。”常荣山说。
目前，疫情集中暴发于西安的雁塔、碑林、未央、长安四区，均在西安主城区，人员流动性较大。
常荣山认为，有必要对所有出现疫情的主城区相关社区实施封控，暂停人员流动，同时，每两天进行一次全员核酸检测。“否则疫情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清零’，城市运转受影响更大，长痛不如短痛。”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者也称，在2020年初的武汉疫情中，就曾出现封城但人员仍在市内流动特别在医院门诊聚集的情况，加上当地医疗难以应对突然暴发的需求，才使“封城”持续了长达70多天。“今年7月初南京的疫情传到武汉，当时果断封城，大约一周左右就清零了。”
专家们呼吁当地市民和企业主动配合政府防疫政策，居家办公，减少流动，及时接受核酸检测。
“德尔塔毒株每两到三天可以传一代。假定今天被感染的话，第三天可能会被测出来，所以各地要求出示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后再出入公共场所，这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一位病毒学家告诉《财经》。
据《财经》了解，西安部分学校、国企等单位，在封闭式管理的要求颁布前，已开始执行严格的居家办公或“两点一线”措施，要求员工居住在单位宿舍或“只出不进”，在办公期间全程佩戴口罩并定时消杀，食堂也取消了堂食。12月22日防控政策“加码”当天，陆续有民营企业员工也接到了居家办公通知。
“现在大家最关心的就是放假”，西安某高校的一位学生表示，虽然尚未接到上级部门通知，但大家已经做好了留在当地过年的心理准备。
“西安是西北交通枢纽，如果犹豫不决，拖的时间久了，西北地区的春运可能会受影响。但能果断决策，这一轮疫情在2022年1月10日前平息，我还是比较乐观的。”常荣山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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