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疯兔子 文小刀
前不久刚刚结束的《良辰好景知几何》中，将门之子萧北辰与落魄千金林杭景历经误会曲折，先婚后爱，强取豪夺，这部与《回家的诱惑》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民国虐恋剧使得不少观众纷纷吐露心声：“我是土狗我爱看”。
2022还未过半，已经播出了不少甜宠剧、爱情剧。《祝卿好》中刁蛮长乐郡主刘泠与武功高强的沈宴相互追逐；《请叫我总监》中东北霸总陆既明花式追求秘书宁檬，过程甜虐交织；以及《超时空罗曼史》《爱情该有的样子》《我的反派男友》等甜宠剧也将陆续上线……古今爱情故事如雨后春笋般席卷各大平台，国产剧的这场“甜蜜风”刮得猛烈。
其实细数甜宠剧中的套路，男强女强、甜恋虐恋、霸总追爱、破镜重圆等，观众早已见怪不怪，可每一次还是会掉进甜宠剧的土甜套路中。
明知是套路乃至工业糖精，为什么观众们还是会越嗑越上头？“土甜剧”到底有什么魔力？它和一般的甜宠剧区别在哪儿？观众是又爱又恨还是自然上头，我们能否摸到某种规律？
骨朵和几位导演、编剧、“剪刀手”、观众聊了聊，揭秘“土甜”走红背后的逻辑。
谁来界定好剧？
如果对“土甜”追根溯源，早在台偶剧霸屏那会儿，这一风气就已兴起。区别于偶像剧的其他分支，从画面、人设塑造再到剧情走向，基调为甜向爱情的甜宠剧都最大限度地满足了观众对童话爱情的美好向往。古装、职场、校园、电竞，不同背景下都能够结合土甜元素。
因为看过灵溪的原著《倾城之恋》，豆瓣网友A认为，《良辰好景知几何》的人物还原度高，主角之间的cp感是她追剧的最大动力，“男女主所有互动都戳我”。萧北辰在前后期的对比明显，陈都灵与窦骁都很符合原著设定，窦骁演技在线、陈都灵扮相很美，演绎出来的化学反应让她疯狂上头，“两个人就像是书中走出来的一样”。不过她也表示，即使演员演技不在线，但剧情之下男女主有化学反应和甜甜的互动，也算是一部好的甜宠剧。“甜宠剧对演技要求不高，只要不摆烂、努力就好。”
而另一位豆瓣网友B则认为，吸引她看《良辰美景知几何》的原因仅限于男女主之间的cp感，“剧情有些老套，强取豪夺和先婚后爱的套路已经看腻了，但男女主算是今年国产剧中最能嗑到的一对CP了。”
甜宠剧的故事多围绕男女主的爱情羁绊展开，剧中的服化道、场景等可以为男女主的爱情故事让路，诸如跌倒后亲吻、抱住转圈圈等套路桥段层出不穷。由此一来，面对如此“又土又甜又上头”的小甜剧，观众们对它们褒贬不一，喜爱之人甘之如饴，甜宠情节让人上头，不喜之人脚趾抓地，连连表示工业糖精hold不住。
因此，关于“土甜剧是否是好剧”的争论一直持续不断。“审美高级”和“观众喜爱”哪个才是好剧的决定因素？
观众C曾经作为土狗文学爱好者，热衷于甜宠剧而不能自拔，最近看了3部类似剧集，对她来说，“甜不甜”是关键。“男女主在暧昧期的小片段非常戳我，成年人懵懂的爱情不宣之于口，但会处处为对方着想，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而“先婚后爱”的标签更让她上头。
对她来说，“是否是好剧”没有明确的判断标准，甜宠剧有很多人都在看，但是评分并不高，而不喜欢土甜剧的观众同样也不能够代表“高级审美”。部分观众诟病工业糖精太假，流水线式输出，对她而言，工业糖精恰好是日常生活中压力的释放，可以有但无需太多。豆瓣网友A也表示，“工业糖精在我看来是无需动脑的放松，并且剧情也很好玩儿。”
观众D起初对土甜剧上头的动力，就是“看剧情的发展还能离谱到什么程度”。部分土甜剧套路太多且剧情平凡无起伏，“摔倒之后亲上去或者是转圈圈的桥段，我觉得很油腻。”相较于甜宠，她更青睐“虐恋”，如《东宫》，但虐恋同样须得有剧情。“为了虐而虐却不顾故事发展逻辑，在我看来不能够算得上好剧，比如《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的结局让我很难接受。”
她认为“土甜剧不算是好剧”。在她看来，好剧的标准是故事紧凑，有思想内核，具有逻辑和深度，而土甜剧只契合了部分观众的兴趣。工业糖精和自然而然的情感是有明确界限的，生凹硬凑的糖分使得土甜剧十分流水线，“而且万一演员演技不好，既没有逻辑也没有演技，那么肯定不是好剧。”
由此可见，“非土甜”派观众一般认为，好剧要具备逻辑，情节发人深省，单纯的土甜剧情套路且受众面窄，只是部分观众的“嗨点”；“土甜”派观众则认为，无所谓观剧门槛，部分观众代表不了高级审美，有人喜欢才是关键。
土埂的优势与避雷
“强取豪夺”“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带球跑”……一面是令人脚趾扣地的尴尬情节，一面是欲罢不能的爽感设定，从网文套路蔚然成风，到剧集桥段百试百灵，所谓的“我是土狗我爱看”到底在散发着怎样的魅力，大家的追剧嗨点与弃剧雷点分别是什么？
“所谓的‘土狗’观众大概率都是甜宠剧集的固定用户群体，而且往往是能被统一概括的群体，市场的一些规律也会在这批特定用户里显现。这些用户典型爱看的剧集一般围绕着‘网感’‘上头’等情节，具体举例就是晋江文学的梗其实都适用这批人，类似替身情节、破镜重圆情节、暗恋情节等等。虽然情节都适用，但是‘土狗’用户还会考量演员适配度、导演的氛围感等，喜欢自然地上头，不喜欢喂自己上头。”某位知名短剧厂牌制片人表示。
小爱（化名）是一家传媒公司的签约编剧，工作日常包括阅读大量网文作品，同时，她也是“土狗文学”的受众之一，嗨点在于“霸道总裁爱上我”“追妻火葬场”“打脸渣男”“霸总军阀”“强取豪夺”等情节。小爱看剧一般奔着剧情和题材，演员的表演不是首要的。“故事好、制作好、情节可以戳中我嗨点，但演员表演功力一般的剧太多了，不过我都会冲着情节坚持看完。”
00后剪刀手小E的看剧标准之一则是演员表演，以《良辰好景知几何》为例，“剧中两位演员本身就很贴角色，我一直认为在演员选择角色之前，应该是角色先选择演员。”小E直言自己属于爱“土剧”的观众，“土狗爱看有明确爽点的东西，剧情不要太复杂，大家就是图个开心。”但对于这类剧集，即使追剧期间会上头，她也不会选择二刷，“我可能更愿意看cut。”
喜欢看cut追剧的观众不在少数，观众F的追剧方式是在微博、抖音刷片段，以及在B站看cut。在她看来，看土甜作品的观众虽然会天然降低对剧集制作等的要求，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对于剧集质量没有要求，“只不过既狗血又精致还要有深度的作品，听起来都会觉得割裂，更别说可操作性了。”
即使这些对剧集质量抱有较低期待的“土狗文学”受众，在追剧的过程中也会被一些雷点劝退。小爱讨厌的情节点在于男女主之间因误会和不解释致使情感出现裂缝，也无法接受剧情太过平淡或过于狗血，以及男女主三观惊人。小E讨厌的点在于替身文学梗以及男女主感情出现信任危机。
作为一名男性编剧，由于工作原因，徐奥（化名）也曾观看过5到10部土甜剧集，他的观剧偏好在于“口是心非、撩而不自知、专一深情角色被虐”等故事点，令他弃剧的原因也很多，包括“节奏缓慢、男女主没有cp感、工业糖精、制作粗糙、台词无聊、剧情俗套”等。
土甜上头，
是小而美标签，还是挽尊说辞？
近年来，快手短剧从“土甜”起势，一些具有晋江文学古早感的小说桥段放在剧集中，对于特定的观众群体依然百试不爽，一些看起来被抛弃的“土”感与套路，反而顽强地收割着观众，引发追剧嗨点。颇有古早虐文感的《良辰好景知几何》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播出效果一路逆袭就是证明。
《良辰好景知几何》导演钟澍佳告诉骨朵，他并非古早虐文和其他同类型作品的代表性受众，对于剧中的一些桥段，他认为：“所有的影视作品都离不开感情线。已经没有什么是绝对新的桥段了，但不同演员和导演的创作，会产生不同的化学作用，从而激发不同的效果。”
2019年大火的《亲爱的热爱的》，将电竞与甜宠相结合，在围绕男女主展开的甜蜜爱情，也不缺乏配角群像的描写和剧情逻辑的讨论；《传闻中的陈芊芊》依靠颠倒古代社会性别秩序的方式重新引起人们对女性的关注；《冰糖炖雪梨》聚焦冰上竞技题材，将青春爱情融入到体育赛事中。这些甜宠剧在做到爱情故事的同时也有自己的内核和逻辑。甜宠剧市场饱和后，观众对此类型高品质作品的需求越来越强烈，对甜宠、土甜剧的要求也就越高。
豆瓣网友H表示，在她看来如今土甜剧营销的基本标签就是“又土又甜又上头”，但这既可能是剧集本身属于小成本精良制作，也有可能是挽尊的说法。同时，如若土甜剧过度营销此类标签很容易引起观众反感。“偶像剧里的俗套情节套路就是土，演员演技好并且有cp感就是甜，亲吻抱抱转圈圈get不到的话就是工业糖精，get到了就是土甜。”
文娱记者瞅瞅是一名典型的非土甜剧受众，基于对人物行为的判断，她认为，“首先我觉得这样的剧本身就很难出新意，而且‘追妻火葬场’，虐女主却说这是爱等一切现实生活中都会被视为变态的行为，因为男主颜值被美化，最终团圆和解以爱收场，这些都是我无法接受的。如果从女性视角出发去看这些桥段的本质，会让我觉得不适。”
看爱情剧需要得到一个回答，尤其是女性观众，需要证明男方是爱女方的，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逻辑，而一些不断堆砌的老梗不但是情感张力、带感、虐男等剧集表现的来源，同样也在给出回答。但在观众看剧耐心降低、看男女主cut的观众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创作者如何在长剧中留住观众，保证剧集的完播率与观看时长，仅凭男女主感情线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不少土甜剧同质化严重，而观众在观看甜剧的同时，审美需求也在不断增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