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亲无故男子照顾老人十五年，拒绝赠与后续起诉要房是否合法？遗产最终归谁？善良如何保证？
2021年12月15日，据央视网《夕阳红》报道，家住北京市昌平区的王国栋最近十几年里一直在照顾着同村的老人王崇恒，王国栋与老人家之间是非亲非故，可是为了照顾这位老人，这十几年里，王国栋甚至都没有顾得上成家，而老人也许下了一份诺言，那就是身后把自己的房子赠给王国栋。
王国栋：“我是2004年来的，他就在这床上住，他始终就没换地儿。”
这就是王崇恒老人生前所住的房子，王国栋自从2004年就一直在这间房子里照顾王崇恒和 他的儿子王贵生。
王国栋：“以前铺的是那种棉垫子，因为铺棉垫子更适合他点儿。”
王崇恒老人因为车祸双腿残疾，而他的儿子王贵生则因为脑瘫常年卧床生活，父子俩的生活基本靠王国栋照顾。
王国栋：“给他端屎端尿，他有时候出去，上社区康复去，我带着轮椅推着他上那康复去，一天走三遭，去了以后，康复完了以后再把他接回来，下午再去。”
王国栋照顾王崇恒十几年，为了报答王国栋，他在去世前就提出要将房子赠予王国栋，但王国栋当时并没有接受老人的好意。
王国栋：“为什么我当时没要呢，因为我怎么忍心让老人不踏实，说我要人财产呢。”
这份赠与既是老人对王国栋的感谢，也是对王国栋十多年付出的弥补，王国栋为什么要拒绝老人的好意呢？是不求回报，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都说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但这个王国栋和王崇恒非亲非故，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厚的情感呢？那要从他们的相识开始说起。
在2004年，当时王崇恒老人遭遇了一场车祸，双腿残疾，只能长时间地坐着，生活完全不能够自理。这个时候，王崇恒的老伴儿已经去世了，家里边有个特殊的情况，那就是还有一个患有脑瘫的儿子。
本来照顾儿子是老两口的事，可老伴去世了，儿子需要照顾，自己也瘫了。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呢？所以这一家人也算是被逼上了绝路。可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个时候，他们家的“天使”就出现了，就是当时还是个小伙子的王国栋。
王国栋表示，他要照顾这对父子2人的生活。当时可能也是出于一种热心、热情，包括同村人的血气方刚，这种见义勇为、助人为乐，但是没想到这种初心坚持十几年，为此耽误的事情，就是他都没有结婚。
所以他照顾王崇恒父子都不简简单单说是帮忙， 邻里之间的守望，没有这么简单了，他内心早已经认定，一笔写不出2个“王”来，他们早已经是一家人了。2011年，王崇恒老人不光是生活不能自理了，又添了新的毛病脑溢血，这下更离不开人了。
这个时候，他只能在身边日夜守护，以至于王国栋自己的母亲离世，都没有看到儿子最后一面。对于这件事，王国栋的家人一直耿耿于怀，表示不能理解，王国栋那么在乎外人，却不在乎自己的老妈。
那么对于家人的责怪，王国栋并没有急于解释，他此时觉得，自己的母亲还有弟弟可以帮着照顾。而王崇恒这一边有2个人需要照顾，他一离开的话，等于这个家的天就要塌了呀。虽然母亲去世，他没有赶到现场，他很愧疚，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当时的选择。
2017年，王崇恒老人最终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那么在王崇恒去世之后，王国栋继续住在王崇恒的房子里边。为什么呢？因为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表示，老人在生前跟他口头约定了一个叫遗赠扶养协议，将来王崇恒父子都去世之后，这套房产才会赠给王国栋。
直到2018年，王崇恒的儿子也离开了人世，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人过来跟王国栋争房子，但是当他去办理房屋过户的时候，因为房管局要看相关的证明，证明老人当年愿意过户给王国栋，而王国栋拿不出老人留下的一个书面遗嘱，所以导致这个房屋根本就不能办理过户的手续。
王国栋思前想后，最终选择在2020年的6月份，将王崇恒老人的弟弟、妹妹她告上了北京市昌平区的人民法院。他欲意何为呢？既然想获得老人家的房子，为什么要告老人的弟弟妹妹呢？
那老人的家人是如何看待这份遗产的呢？是想自己来继承？还是遵守老人当时的诺言，将这个房子赠与王国栋呢？这个事儿说起来就奇怪了，家人的态度非常的让人费解，为什么呢？
首先说老人的家人剩下的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老一辈儿的弟弟妹妹，跟哥哥的关系并不密切 ，这么多年一直是王国栋来照顾老人，他们并没有照顾过王崇恒，所以他们也并没有说想要这套房子，但是他们不要，也不想给王国栋。家人态度很明确，这套房子应该归国家所有。
听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不能顺利地判给国家的话，那么就按照法律的继承，看看到底谁能够继承这套房子。如果说按照法律来判的话，那跟王国栋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总之家人就是不想把房子给王国栋。
那么王崇恒家人的这个说法有没有道理呢？什么样的遗产归国家所有呢？
孙律师：王崇恒老人他已经去世了，不久后他唯一的残疾的儿子也去世了，第二，他没有留下书面的遗嘱，所以说他的家人提出来这个房子充公，交国家所有，似乎是合情合理。但是我们来看法律规定，任何一个遗产，他的继承办理是有顺序的。依据民法典的规定，继承开始后有遗赠扶养协议的，将按遗赠协议来，如果没有协议的，按照遗嘱或遗赠来。当没有遗赠抚养协议、没有遗嘱和遗赠，也没有法定继承人，这个时候遗产才可能会被归于国有，用于公益事业。
老人家的亲戚为什么自己不要房子，宁可交给国家，也不给王国栋呢？
事出反常必有因，他们家的家人并不是损人不利己，他们有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当王崇恒老人还在世的时候，他们的家人去探望过老人和他病床上的儿子，他们发现了一个异样。
外面都在传王国栋是个大好人、典范、道德标兵，可是家里边脏得一塌糊涂，环境差到极致，根本没法住人 ，屋子里都是异味儿，那个地板脏的都已经下不去脚了。而且他们觉得，就算王国栋照顾哥哥，也是应该应份，因为王国栋拿了哥哥的钱。
王崇恒的家人认为，王国栋是一个护工或者是保姆，干活、伺候人家，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拿了钱走人就完事，还要什么房子啊？
那这个王国栋到底和老人家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首先王崇恒是给了王国栋钱的，因为这个家庭需要运转，但是不是给了钱就意味形成了一种雇佣关系呢？就意味着俩人之间是雇主和保姆的关系呢？
那么王国栋认为，他和老人之间不存在所谓的雇佣关系，因为他照顾王崇恒父子几乎用尽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每天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他只能在早晨利用父子没起床的一点时间做最辛苦的晨间保洁工作，就是扫马路、做卫生。之后还要回去照顾王崇恒父子，那点钱顶多就够父子俩生活起居的。
为了全心全意地负责老爷子，包括他的儿子，王国栋也是倾尽了自己所有的情感，不光在时间上搭进去了，而且自己一直单身，一直到50多岁，老人家去世之后，他才成了家。这样的坚持怎么会是护工能做到的呢？
从这个角度上讲，王国栋不承认自己跟老人之间是雇佣的关系。那么王崇恒的确给过王国栋一些生活费，而老人每个月的退休金本来就不高，每天还要吃药、换药，这些根本没有办法支付王国栋应有的一个报酬，只是意思一下而已。而这些钱是没有办法跟王国栋这么多年的辛苦劳作画等号的。
对此，孙律师认为，王国栋如果领取报酬，他和王王崇恒老人之间的确会存在雇佣关系，一个是雇主支付报酬，一个是雇工要承担照顾他们的义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看王国栋对这个老人所做的付出，十几年如一日，他的行为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的雇佣关系 ，更像是亲人或者是家人，或者说比一般的家人付出的还要多。所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关系，而且我们必须要看到当老人去世以后，王国栋还负责给王崇恒老人和他的儿子办理了葬礼，就是把生养死葬都履行完了。在客观上，我认为是存在抚养的事实的。
既然王国栋和老人之间存在着抚养的事实，那么王崇恒的家人们是不是也应该承认这份遗赠抚养协议呢？
关于这个问题，王崇恒老人的家人是这样看的，他们认为，即便王国栋对老人照顾有加，超越了所谓的雇佣关系，但老人并没有留下遗书，所以不能单凭王国栋只是照顾老人，就把老人的房子留给王国栋。
那么王国栋说，当时老人是要留遗嘱的，但是他并没有要求老人留下遗嘱，虽然没有写书面的遗嘱，但是老人曾经口头答应过要将房子赠给他，而且这一切是有见证人的。
小区居委会工作人员：“确实有这么回事，关于赠与他房子的事情，也是口头上，王崇恒在病床上躺着，说过这个事，当时我们还说，为什么不给人家写协议，老头子说不写，这些人都可以作证。”
但是，居委会说了另外一个事实，就是当老人家弥留之际，要把房子留给王国栋的时候，王国栋却表示不接受。
王国栋：“我也不懂法律方面，只能说按最大的善良面来对待别人，你说那孩子多可怜啊，三十几岁往那里一躺，咱们五十多岁了，怎么好意思说，当着居委会的面，当时说跟我过户去吧，给我做公证，老人心里怎么想？我想我要那么一说，老人就活不了了，他不放心把贩子当时就转给我了，那儿子怎么办？不能不为孩子考虑，再说我们十几年了，都有感情。”
王国栋虽然拒绝了老人的口头遗嘱，但他说，老人还跟他口头上达成过遗赠抚养协议，遗赠扶养协议也是有很强的法律效益的，最后才是所谓的直系亲属。如果这个口头达成的遗赠扶养协议存在，并且生效的话，这是也简单了 。
当时口头约定的是，王国栋要照顾父子两个人的生活，特别是有一天老爷子去世之后，他还要帮忙照顾好儿子，在父子两个人都不在了之后，这个房子会赠给王国栋。王国栋表示，他都做到了。
王国栋不光送走了老人，为老人养老送终，而且老人去世之后，他还悉心照料老人的儿子，在老人的儿子去世之后，他还帮老人的儿子承担了相关的丧葬费用，也尽到了生养死葬的义务。所以，按这份口头在遗赠抚养协议，对于义务这部分的规定，他都完全做到了，他应该获得这套房。
老人家属委托代理人：“我们还是认为遗赠抚养协议是比较严格的，它对双方的权利和义务都交代的很清楚，必须要提供书面的协议。”
那什么是遗赠抚养协议？遗赠抚养协议在签订的时候应该注意什么？
孙律师：依据民法典的规定，自然人可以与继承人以外的其他组织或个人签订遗赠抚养协议，其实遗赠抚养协议在很大程度上是我们老年人另外的一种养老的保障。他可以选择这种方式，通过这个协议可以约定义务人对我履行生养死葬的义务，就像自己的子女一样。履行完义务，等我百年之后，我的遗产可以赠与你，是这样的一份协议。
第一，必须是继承人以外的人签订协议，如果跟自己的继承人签订，那可能就变成一个遗嘱了。第二，就是约定需要明确，你必须履行生养死葬的义务，比如这个案件中，王国栋的一些做法。再一点，就是你履行完这些义务，这个遗产才能归你。否则的话，即便协议签了，你没履行义务，遗产也是拿不到的，权利是享受不到的。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协议一定是书面形式，这是法律明确规定的，口头形式是拿不到协议的效力的。也就是说在本案中，王国栋只是说有口头协议，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最后一点，遗赠抚养协议的重要性在执行继承的时候，它的顺序是优先执行。
法院最后认定王国栋和老人王崇恒之间是有抚养的事实的，但是遗赠抚养协议不是小事儿，在本案当中，是不能够认定俩人之间达成过类似的协议。因此法官建议双方进行调解。最终在法院的调解之下，双方达成了一个共识。
王崇恒老人名下的这套房子归王国栋所有，但是他如果想彻底地拿下这套房子，还有一个条件，就是需要向王崇恒老人的弟弟和妹妹两个人，每个人支付15万元。
为什么最终法院选择了调解结案呢？
孙律师：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邻里关系其实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关系，朋友和邻居之间相互扶助、帮助，是我国社会的优良传统也，是一个善良的风俗。那么在这个案件中，虽然王国栋他没有拿出一个有效的书面遗赠抚养协议，但是事实上他的确履行了生养死葬的抚养义务。
也恰恰是基于此，人民法院选择了调解的方式结案，并没有直接驳回王国栋的诉讼请求，确实是在最大限度上维持法律的公平和温度。
为这样一位好邻居点赞的同时，我们也要看到这其中的问题，比如说双方在遗赠抚养协议的签订，以及遗嘱设立时的随意和不规范，导致了后续一系列的麻烦产生，其根本的原因就是法律意识比较淡薄和缺欠。我们在这里也想提醒大家，在做好人好事、付出爱的同时，也一定不要忘记依照相关的法律、法规来保障自己的权利和义务，避免产生不必要的纠纷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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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星辰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