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蓝震
“我想有两块水稻田，一块在大地上，一块在纸页中”，这是从常山县天马街道五联村走出去的衢州籍作家周华诚的梦想。
2014年，他发起了“父亲的水稻田”众筹项目，邀请生活在城市的人和他一起，走进老家常山的稻田，感受春种秋收，记录农耕生活。这两亩多的稻田，联接起了曾经断裂的城市和农村，也让他更理解以土地为生的父亲。
酝酿了7个年头后，去年父亲节周华诚把“父亲的水稻田”由一块变成了一片，由只有父亲周全仔独自参与，变成了多位农民父亲一起参与，成为共富路上的有力实践。
这方“父亲的水稻田”也成为了钱江晚报小时新闻的直播点，受到网友关注。一年过去了，这片水稻田发生了哪些细微变化？近日，小时新闻记者再次来到常山天马街道天安村，回访了这片水稻田。
1】父亲们的笑容多了
6月19日，父亲节。衢州的上空好似忘关了“阀门”，雨下个不停。
远在衢州市区30多公里外，常山县天马街道天安村的“父亲的水稻田”基地，周华诚有些忐忑，他精心筹备的“艺术乡建”启动仪式即将开始。
上午9点半，在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常山喝彩歌谣”第六代传承人曾令兵的喝彩谣中，雨水突然停下，活动顺利进行。
“老天助力。”周华诚长舒一口气。
曾经安静的小山村天安村，因为这片“父亲的水稻田”，又重新沸腾起来。围在田埂旁的村民，掏出手机，录下眼前的一幕幕。有村民说，像过年一样热闹。
一年前的父亲节，也是大雨中，周华诚在田埂上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发布会，宣布签约50位农人父亲。“父亲的水稻田”在七年之后，从4亩增加到500亩，村里老父亲们的心也被“激活”了。
“父亲们脸上的笑容多了。”这是“父亲的水稻田”基地负责人杨建平最直观的感受。
杨建平在杭州做证券投资15年。2014年，也是“父亲的水稻田”开始的那年，他辞职回乡。前年，他遇到了隔壁村走出去的作家周华诚，了解到他在做“父亲的水稻田”，两个“归乡人”一拍即合，“这一年走来，我觉得很充实，这片水稻田里正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对于64岁的农人父亲付克水来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种田的——水稻田里既不施化肥，也不用农药，用的是天然发酵生物肥；连草都是人工拔的，拔了四五次，“每次都是雇人，一批批运来人工拔草，为什么不用草甘磷呢，一开始我还想不通。”到了秋天水稻成熟，这些人还在田里扎稻草人。“我后来想，这是年轻人们在种田，到底还是不一样的玩法。”
这一年下来，付克水也和其他农人父亲一样从疑惑到开心，因为在稻田里的劳作，他们的收入也实实在在增加了。还经常有记者来田间地头拍摄，他们上了好几回电视，方圆几里的村民都知道他们。
2】“故乡，对很多人来说是怀念的，华诚是用来建设的”
因为这片“父亲的水稻田”，很多朋友从四面八方赶到这个浙西小山村，他们互称为“稻友”，因一株株水稻而结缘。
刚刚从常山县相关领导手里接过“驻村艺术家”聘书的赵统光，就是一位来自杭州的“稻友”，他是一位建筑设计师。
去年，他在这块水稻田上，带来了一个创意——扎了一个足足有六米高的稻草人。“这个稻草人实际就是稻田守护者的形象，它是一个农夫，也是一个稻田守护者，保护着我们整个稻田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是一个美好的寓意。”一时间，这个高大的稻草人成了这块水稻田上最火的打卡点。
今年，赵统光又想出了新点子，在水稻田上插了24面风雨旗。“24面风雨旗，寓意着24节气，上面的绘画作品全部来自稻友们的原创。”
去年，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在现场遇到了另外一位资深“稻友”——中国水稻研究所研究员沈希宏。他利用专业知识，为“父亲的水稻田”项目提供最适合在常山种植的优质水稻品种。
今年的现场，记者又再次见到了他。
“从2015年起，我已连续参加了7年‘父亲的水稻田’活动，见证了这块水稻田从一块变成了一片，从一个父亲变成了几十位父亲。周华诚通过这片水稻田，联接了城市和乡村，也联接了与父辈的感情，非常有意义。” 喜欢创作的沈希宏说，在这块水稻田上，他看到了无数美好而广泛的可能。
“稻友”张晓风，也是周华诚的“铁粉”。“几年前因为一篇文章结识了周华诚，这几年一直在关注他发起的‘父亲的水稻田’项目，这次终于有机会来现场观摩，触动很大。”张晓风说，“故乡，对很多人来说，是用来怀念的，但在周华诚身上，他是用来行动和建设的。”
3】从“种水稻”到“种文化”
“读书人，不应该只是独守书斋，还可以走到更广阔的天地间。” 周华诚说，做了“父亲的水稻田”这件事之后，他的心灵一下子开阔了很多。他突然发现，原来一直纠结的很多问题，突然云开雾散，这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父亲的水稻田”走过第八个年头，周华诚愈发感知到，原来被忽视的很多事，反而变得有意义起来。
他带领很多稻友一次次回到村庄。从种田开始，他也一点点在改变自己。
作为一个写作者，他的写作更加沉潜，出版了好几本跟水稻田相关的畅销书，《下田》《草木滋味》《草木光阴》《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等，2022年初还出版了《陪花再坐一会儿》，这本书完全是从家乡的大地上“生长”出来的书，受到了读者的欢迎。
“我跟村庄，跟家乡的联接更加紧密了”，他的文字带着泥土的气息，更有力量了。
过去一年，周华诚和“父亲的水稻田”的小伙伴们一起，更加努力地联接着城市的力量。去年新米出来后，他们在杭州举办了两场新米分享会，邀请很多高品质生活的人群来品鉴。今年，浙江物产道富有限公司积极参与“父亲的水稻田”，准备一起探索一条城市与乡村、企业与农民互动、共富的路径，在农文旅等很多方面展开探索。
△“父亲的水稻田”在杭州纯真年代书吧，举行的读书分享会
“有时候，我也在静下来思考，这块‘父亲的水稻田’为什么受到这么多‘稻友’的关注，我想它是一种文化感召力。这些年我也尝试在水稻田里‘种文化’，水稻摄影展、星空下的诗朗诵等，很多‘稻友’因为这块水稻田开始创作，很多城里的孩子挽起裤管下田插秧，在体验传统农耕文化的同时，也在感知土地的意义。”
△2015年10月，稻田收割时，在稻田举办摄影展
这些尝试也给了周华诚更多启发，“我们在做新农村建设，一定要把文艺的力量注入到农村里来，它才会激发出更蓬勃的生命力，包括像今年我们提出的‘艺术乡建’，聘请了10位‘驻村艺术家’，他们也是乡村的代言人。”
“共富路上，一定离不开城市的力量，离不开年轻人。”在这一点上，周华诚会更加努力地带领年轻人一起回到水稻田，他希望未来有更多的年轻人，回到村庄工作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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