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上班的时候发现，同事小王每天都穿同一套衣服。但在我的印象里，他并不是这么不爱干净的人。难道一样的衣服他买了五件？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向小王问出了这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没想到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说：“你在说什么？我一周五天穿的都不重样啊！”
看到我将信将疑的样子，他随即翻出淘宝的购买记录。我扫了一眼发现，确实都是不同的款式，但风格实在过于接近，以至于潜意识里总觉得那是同一件衣服。
正当我想追问为什么不试试别的风格时，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他是“千人千面”的受害者！
人工智能，还是人工智障？
千人千面，顾名思义，就是让每个人看到不同的页面。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也没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主页。
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说，千人千面就是依靠大数据及云计算，从细分类目中抓取那些特征与买家兴趣点匹配的商品，展现在目标客户浏览的网页上，从而帮助卖家锁定真正的潜在买家，实现精准营销。
千人千面其实并不算什么新事物，国外的亚马逊很早以前就开始做了，淘宝2013年有了自己的千人千面算法，随后出现的拼多多更是主打千人千面。现在只要是个电商平台都多多少少会搞千人千面，他们可能会换个名字，比如个性化推荐，但本质都是同一个东西。
按照这些平台的说法，千人千面是一种很智能的算法，它仿佛有读心术一般，能猜到消费者喜欢什么，从而帮助大家提升购物体验、节约时间。
然而，在我看来，千人千面不是智能，而是智障。自从有了千人千面，我的购物体验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变差了很多。
为什么说它是智障呢？因为排在我推荐列表前面的，永远都是我买过的东西。同样的店铺、同样的商品，就像演唱会歌手返场一样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如果是零食、日用品等复购率高的产品就算了，我上个月刚买了一台电脑，现在还在给我推荐同款，我要那么多电脑干什么？发传单的看到我手上有了传单都不会再发一遍，这个智能的系统怎么就这么没“眼色”？
再说他们引以为傲的“猜你喜欢”功能。的确，千人千面算法是可以做出一些预测，但大多是风格相似的商品。我今天买了件黑格子衫，明天给我推荐蓝格子衫，后天给我推荐红格子衫……我又不是程序员，还能天天穿格子衫？
恕我直言，这样的千人千面，只能称为自作聪明，与真正的人工智能还差很远。
我们是人，不是标签的集合
之所以反感千人千面，还有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它的“标签化”。
举个例子，以下是淘宝给我打的标签，系统推荐的广告会以这个作为基准。然而其中很多标签跟我本人没有一毛钱关系。我既没有车，也不养鱼，更是从来不用打火机，但淘宝却给了我打上了“有车一族”“养鱼达人”“打火机一族”的标签。
（查看方式：「设置」-「隐私」-「我有疑问」，其中有一条问题是「如何管理我的个性化广告？」，点击之后，找到「隐私实验室」，再点击「高级设置」）
由此可见，千人千面对于用户的分类是不准确的，即使其中的确有与我爱好相关的商品，但喜欢并不意味着要消费。比如我喜欢看宠物狗的视频，但我并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养狗，但在系统看来，你经常看狗，那你必然是狗粮的用户群体。
这，就是标签化的后果：错位。
或许有人会说，现在算法不准确，是因为技术还不够完善，总有一天千人千面能精准定位用户，让人不用主动搜索就找到需要的商品，不是很方便吗？
但我想说，购物是建立在需求之上的，我只需要平台将商品按价格、品牌、规格、性能等条件分好类展示在我面前就够了，并不需要多余的推荐。
很多平台喜欢讲“刺激消费”，可是刺激来刺激去，连消费者需要的商品都不能如实地呈现，这何尝不是一种倒退呢？
再说了，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并不喜欢被几个标签简单地定义。这种标签化只是方便了商家营销，对消费者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引起心理上的不适。
更何况，有时候被标签化，也意味着个人隐私的泄露。
便利的代价是隐私
不知你有没有以下经历：
刚在微博上说自己想买衣服，转眼就收到了网购APP当季新款的推荐；
明明是在搜索引擎上查的手机，却在某东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推荐；
和网友聊天无意中提到的某款的零食，一打开拼××就出现在首页……
如果有的话，不用怀疑，你的个人信息一定是泄露了，而且是以合法的方式泄露的。当前制度上对隐私的保护并不完善，一时难有解决之策。
然而，我真正要说的，是这些信息的“去处”问题。
根据千人千面算法的原理，给每个用户定制专属的内容，则必须现有该用户的数据。如果只有平台内部的数据显然是不够的，那么其他的数据从哪来？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到。
如果只是打打广告，推荐点不需要的东西，我想一般人忍忍就过去了。但唯独利用“偷”来的个人信息进行精准营销令人难以忍受。
我曾经问过一位在看守所里蹲过的朋友，在里面最难熬的点是什么？他说，不是没有自由，而是没有隐私，一切都暴露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即使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没有丝毫安全感。
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讨厌千人千面了吧？如果“便利”的代价是“隐私”，那我宁可不要这份便利。
作者：赵云合
